凝琰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梦横塘35

——————《梦横塘》上部(1~33)已完结,中部由34开始——————


自古以来,茶与水就是不可分割的风雅之物。龙井茶,虎跑水:蒙顶山上茶,扬子江心水。有茗茶的地方必有好水,好水配好具,好具沸茗幽。在江南清晨,载一页扁舟,听几滴雨声,尝一两块点心,再燃上室内清甜的郁金苏合香。偷得浮生半日闲,也可薪火小燃,露水煎茶。

抚仙湖的仙露茶是当地最为闻名遐迩的,每至暮春之初,盛夏未到,便有大批客人络绎不绝川流不息,买茶品茶都在其次,大部分还是来抚州参与一项节目。

——斗茶。

从隋唐时代乱炖一样乱炖演变为清茶入口,茶圣陆羽的《茶经》可谓斗茶的鼻祖。黄金兽鼐氤氲蒸腾,晨露荷香悠然绽放,未曾翻腾过的滚水烫过的竹几上铺陈排出六君子,便可嗅到娴熟如花的茗香。

梅宗主这次看来是铁了心放下凡俗陪君子,而蔺少阁主选择这个时候来也是恰到好处,正赶上暮春斗茶大会的时候。家家户户摘菜,晾晒,炒焙——直送到风雅名士手中,壶底洞天中绽放出细碎的清韵。

“所谓茶道,乃蕴含了金木水火土,可不是你平日里在江左盟泡茶就够了,”蔺晨得意洋洋地将梅长苏拖到一家茶馆,从头仔细地看茶女展示着茶艺。“你看,哪怕是炉火,茶水,金炭,壶盏,甚至茶几都要慎重选择。若是花茶,那便点滴注水,这唤作点水桃花,相恋的姑娘们最常见这个;要是龙井,就不要洗茶了,头泡是最好的,两遍过后就可以除了茶根;至于普洱嘛……”

“普洱茶饼,我记得最好是放置一段时间?”梅长苏想了想,蔺晨点头道,“不错,最差劲的普洱,恰恰是新茶。”

春日迟迟,此间无事,蔺晨干脆拉着梅长苏去了内室。早有茶博士引在门口,手脚利落地摆上各种器具。走到门口,蔺晨才转头,“点个火盆来,屋里有点凉。”

其实已是春季,只是茶室虽长久通风,却还是处于阴暗之地,地面斗室一片阴冷。梅长苏微微低头,早一步踏进室内,并不急着落座,只是来回观看着已经摆放整齐的茶具。

茶博士安放好火盆之后,梅长苏才淡淡转身看着门口,蔺晨抱着胳膊不知在想什么,而后却是一笑,“都说梅花雪最好,那便拿一罐来。至于其他,也不难为你们,旧年蠲的雨水即可 。”

见茶博士诺诺地退下,蔺晨才笑着搂住他的腰,扶着他坐下,“不可思议吧?来,我教你见识见识茶道。以后你闲了,也可以自己玩玩,还是挺有意思的。”

“听你的话……你还是行家?”梅长苏有些好奇,蔺晨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苏先生不相信在下的能力?”

他这个时候既不叫长苏,也不戏谑称呼梅宗主,偏偏叫他苏先生,却叫梅长苏差点笑出声来。蔺晨瞥了他一眼,并不废话,只抬手将银丝炭加入最左侧的红泥小火炉中,炉中早已铺了几块瓦片。眼下只见他擦了火石,便连同点燃的火纸一同塞进炉膛中。

“为何是陶而非瓷?”梅长苏看着蔺晨将罐子里的水慢慢注入壶里,被勾起了好奇心,蔺晨放下罐子,“水怕煮老,老了就没法沏出好茶,当然,茶汤颜色也会变。”

等到壶里终于开始咕噜咕噜响的时候,蔺晨稍微拎起茶壶,在竹几上浇了一遍,烫过的竹几散发出一股青竹特有的清气,似乎还有一股暗香。

“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芝兰,其间品第胡能欺,十目视而十手指。”蔺晨悠悠唱起几句词,手中不停,任由水沸声响,自己则将茶饼掰开,夹在火上炙烤,很快,青茶的味道盈盈于室,蔺晨却不急沏茶,反而将茶放进纸袋里,这才回身去看水。

“响水不开,开水不响。”梅长苏虽然没问,蔺晨还是稍加解释了一句,此时水痕微露,已是一沸。

眼看茶饼逐渐凉下来,纸袋里的茶饼已经进了研钵。见梅长苏在一旁看着,蔺晨一把将研钵塞给他,“研磨成粉,然后用罗绢筛过,越细越好。”

梅长苏愣了一下,“不是吧?还要研磨?”

蔺晨嘿嘿一笑,“慢工出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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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茶”以及茶道细节来源自宋代《茶经》《茶录》以及《鹤林玉露》节选。同时,茶粉研磨其实就是现代文化中的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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