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横塘21
往后这几天，蔺晨就不知道哪儿玩去了。他没说，梅长苏自然也没问。其实蔺晨很少在他见客的时候出现，若非熟人，只怕也不知道梅长苏身边还有这号人。
与梅长苏所料不差，江左盟果然跟双刹帮起了冲突。虽说这件事双刹帮其实并不能说算错。奈何死人的不是自己，这理他也不占多少，故而也没起太大冲突。
姬家很聪明地保持了静默，原本吞并水产的脚步也一下子放慢了，不仅如此，甚至绕开了所有跟江左盟有关的地界。
可再聪明的表现，有时候还是会出问题。孙泽终于回过味来的当天，姬家就遭到了第一波死士。
茶香在室内逐渐升温，清苦的茉莉花香在口中游走着。梅长苏执书而坐，空旷的室内安静得只听得到麻雀在冬季的一室天光里喳喳的呼朋引伴，窗外远山如黛，云雾缭绕，有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疾地而来。
黎纲走进来，恭恭敬敬地在对面坐下来，“少帅，姬家今天找了个跳大神的，借口烧了一口鼎，把那些死士给处理了。”
梅长苏听闻一怔，“烧了？”
“对，烧了，那个跳大神的还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通什么人在做天在看，自己觉得委屈那是成王败寇什么的……少帅，我们下一步……跟姬家一样么？”
“一样静默？”梅长苏抬起头，淡淡笑道，“江左盟就快要分崩离析了，孙立一死，孙泽内部必然会起内斗，我们现在不应该再加一把火么？”
黎纲有些听不懂，“您的意思是？”
梅长苏放下手里的书卷，“素老谷主不是还没走么？就说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请少谷主过府一叙。”
卫峥是下午来的，甄平引路大摇大摆进了门。内室里还是一样昏暗，梅长苏披着外衣坐在火炉边上，哔哔啵啵的炉火透出昏暗的光，屋里只点着几盏油灯，仿佛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阴暗当中。卫峥连忙上前几步，“少帅！”
梅长苏示意他在对面坐下，拢了拢外衣，手里的书卷还没放下，屋里依旧氤氲着干燥的茶香。
“卫峥，我让你最近看着姬家小姐，你现在不妨说说。”梅长苏探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姬家口风极严，不过今天我倒是听说，公孙长老似乎只想斗倒孙泽。少帅，您的意思？”
梅长苏慢慢抿了口茶水，“老狐狸有时候就是过于古板……宝盈怎么说？”
“她想与江左盟合作。”卫峥皱起眉头，“我看她是疯了，在这个关节点上她不乘胜追击居然要俯首帖耳……”
“长江后浪推前浪。”梅长苏打断了他的话，伸手烤了烤火，“宝盈是要跟江左盟联合，但不是跟孙泽联合。江左盟……就要变天了。”
“她要杀了孙泽？”卫峥想了想，震惊地瞪起眼睛。梅长苏笑道，“最毒妇人心，女人的狠毒就在于，有时候死亡对于一个人来说那是一种解脱。——我想……我该跟他们见见面了，赤焰旧部还有多少人？”
见卫峥叹了口气，梅长苏有些奇怪，“怎么，你怕什么？”
卫峥有些感叹，“少帅……当年赤焰军裁撤直到七万，那裁撤的三万人却没有死在梅岭。一年前，陛下以各种借口将已经改编到其他归属的三百赤焰军官赐金还乡，百夫长以上三百六十人，被迫还乡……至今都在江左……”
茶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们被是季大哥按着，不然两年前就要联名上告为赤焰军求情……少帅，他们等了很久了，只要你还活着……”
梅长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慎被呛得连连咳嗽，卫峥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的胳膊。梅长苏看着炉火，忽然就笑起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是啊，只要我活着。”
他忽然想起自己将老阁主留给自己的消息烧掉的时候，蔺晨一字一句的话，“你要走这条路，确实挺对不起我的。可没关系，我陪你——只要你活着，我就原谅你。”
活着，多么珍贵的两个字。
“卫峥，你还记得在赤焰军，我是怎么建立赤羽营的么？我们再来一次吧——下次你素少谷主，就请带人，来江左盟做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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