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横塘22
老子有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水咕嘟咕嘟地发出响声，梅长苏静静地坐在内室。冬季的夜色空旷而静谧，带着一丝未知的神秘。而今日月色分明，月明则星稀，不多的星子像是深蓝的绒缎洒满了碎钻，偶尔有朦胧的云飘然而过，很快便散在穹顶之下。
梅长苏毫不怀疑卫峥的能力，这时候不论哪种方式，对拿下江左盟来说都有些过于冒险。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梅长苏要接管的，绝不能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那就干脆全都换。”季桁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江左盟整个人马全部换血。”
“我娘以前常跟我说，朝廷之上，最重要的就是制衡……”梅长苏有些犹豫。
季桁摇摇头，“小殊，你现在不是朝堂上，不需要制衡。这些人也不是你的心腹或者肱骨，懂吗？”
梅长苏笑着摇摇头，“倒是我思虑过多。不过，安插人手的事儿就交给季大哥了——倒是不妨先收买里面几个人，充作内应。”
“万一这些人不好收买，岂不是打草惊蛇？”卫峥很有些担心。
梅长苏拿书点了点卫峥，“你以为，天下所有的家族都像姬家一样铜墙铁壁金城汤池？姬家用的都是家养的孩子，父母子女都在姬家做事，有的甚至就是姬家庶出的分支，纠缠渊源密不可分。可江左盟是典型的利益结合。利失而散开，再浅显不过了。”
私底下进行的动作只能缓慢浸透，可明面上的事儿，梅长苏也不想等了。
江左盟的产业链以珠宝和茶庄为主，整个江左十四州最大的祺祥银楼正是江左盟最为吸金的地方，几乎垄断了整个江左地界的嫁妆聘礼首饰，而且几乎每个季度都会有一样新款式的首饰出来，价格奇贵却依然畅销。
有银楼便一定会有相应的金银矿产，而莫名其妙地，这两处矿山几乎一前一后出了意外。
“噫，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哑炮当时没得事啊，可他一过去，忽然就炸了，这下好了，抬着尸体找他们主子索赔，闹得不可开交呢。”
“我也晓得！那边金矿更吓人呢。闹鬼啊！谁白天不敬山神，谁晚上就被吃了！啊哟哟，我可不敢让我儿子去了！”
街坊邻居的闲谈一字不差地落入梅长苏耳中，黎纲撇撇嘴，“这甄平下手还真黑，闹鬼，吃人……亏他想的出来。”
梅长苏只是摇头笑着，并不答话，回头问到，“银楼没了金银来源，必定不会立刻停止运转。茶庄那边怎么样？”
“大冬天的。火应该烧的很快。”黎纲扶着他慢慢往回走，冬季的街道有些冷清，呼啸的北风似乎都多了一重回音。
“剩下就看姬家的动作了……”梅长苏看着天边一轮落日，似有所感地望着余晖。
不到三天，江左盟的支柱产业齐齐折断了大半，摧枯拉朽锐不可当。孙泽终于反应过来对手如此迅速的那一刻，镖局那边终于传来了一件最为恐怖的事。
镖局接到了一只鬼镖。
所谓鬼镖，就好比是鬼托给你的镖，没有托运人，没有运送地点，也没有收镖人，而这镖也是极其棘手，扔了又极其危险。镖局顿时陷入大乱，镖头走到廊州才知道，自己的靠山江左盟已然大厦将倾岌岌可危。
到底托了什么镖，后来人已经不知道了，就恐怕当时的情况地言，那也并不重要了。
孙泽明白这一切即将大势已去的时候，姬家终于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根稻草，只能是姬家来放，而且只有姬家有能力放。
梅长苏静静地伫立在窗前，看着阴云逐渐笼罩了天空，却也只像是终于舒了口气一下感叹了一句，“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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