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横塘18
那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打更的敲着铜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喊得依旧拖长了腔调，第二日货郎依旧挑着货架卖东西，前后院来来往往，偶尔还有扛着工具的帮工。时间在川流不息中悄然流逝。
“孙立真是好本事，当街调戏黄花姑娘。”还没吃完早饭，蔺晨就抱着胳膊进了门，带进来一股寒意。梅长苏往后躲了躲，一听这话有些好笑，“孙立那个纨绔子弟，打死了脚行帮的人，人家两家惹不起罢了。他调戏姑娘还不是常事？只不过平时不怎么招惹厉害的人罢了。”
“你怎么知道有个人你惹不起？”蔺晨侧着身子往地上一歪，支起脑袋来，“万一人家沾亲带故的扯着你不放怎么办？”
梅长苏静静地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现在的江左盟可是廊州城一霸，有胆子挑他不是的，也就小狐狸自己了。”
“可不是！”蔺晨神神秘秘地凑过去，“我跟你说，孙立大街上调戏小狐狸呢，满大街都看着，人证差不多了吧？唉……你懂。”
“我比较想知道孙立的腿怎么样了。”梅长苏努力忍着笑，蔺晨却忍不住捶地大乐，“不太好，小狐狸岂能忍？这不，哪只手碰的那只手打断，就孙立那三脚猫……啧啧啧……”
梅长苏听到这里才合上书，“宝盈带了几个人出门？”
蔺晨竖起一根手指头。
“南楚巫寨来的那俩？”
“不是，孙老太太旁边的一个大丫鬟了。”
“宝盈…武功很高？”
这下蔺晨觉得很奇怪，“看不大出来，她没跟江湖上的人交手过。——我怎么忘了这个！”
梅长苏摇摇头，“没错，你我都忽略了。”
没交手过不代表没实力，从未与人对抗不代表没能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或者一只都在不断地一鸣惊人，一直都是姬家的特色。
三品棋博士姬长生，在几十年前秀英姑娘案中恰遇滑国来使，从未与人对弈过的姬长生一战成名，从此再无敌手；姬长生的堂弟姬长春，几十年从未学过任何算法，却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下神算突袭，从此算术再无人压的过他。那么姬家这种与生俱来的特色，宝盈未必没有。
“哼，要是我琅琊阁有个一鸣惊人榜，他姬家怕是要全满。”蔺晨抱着头气闷，“怪不得是狐狸！”
“我只是想起她曾经说过的，就算她半夜里闺房门户大开，也未必有人取得了她性命。我猜测她自保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今天听你这么一说，她竟然敢不带一个人出来。难道不怕死士吗？这个主意……到底谁给她出的？”
蔺晨摇摇头，“这个我倒是替你打听了。小狐狸来廊州的时候，身边带了三个老奴我大体看了一下，都不是很厉害的人物，只不过是因为老人。说明这人之前就在廊州。想想廊州之前的生意是姬家一个老管家，复姓公孙，是姬长生当年路上救的一个老乞丐。”
梅长苏冷冷地笑了几声，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这么多年把一个地方的分舵扔给一个老乞丐……姬长生真是用人不疑啊。”
蔺晨捏着一块薄饼，芝麻呼啦啦掉下来一大片，蔺晨瞪着眼睛拍桌，“掌柜的！我的胡饼怎么芝麻掉了！”
“客官，这饼就是这样的。”小二恭恭敬敬回答。
梅长苏没忍住笑出声来，蔺晨顿时气短，赌气地把另一盘山茶糕挪了过来。
梅长苏一到冬天身子就不好，甜点最容易勾肺火，他倒是吃得不多。眼下只随意瞥了一眼窗外，注意力便又回到书上。
月盈斋二楼的位置正对着码头，这个码头便是双刹帮的，自从梅长苏接管了水运，若无生意，是素来不走这里的。今天倒也不例外，可眼下来看，码头似乎不会平静了。
其实也很简单，江左盟的码头昨晚不知出了什么毛病竟然一夜之间被凿坏了，沉了一半。孙立眼见双刹帮这边没什么人，二话不说抢用了人家码头。这下子捅了马蜂窝了，孙立又是个仗势欺人的，二话不说就勒令家丁打起来。
“怎么，不打算看看热闹？”蔺晨看得津津有味，见梅长苏索然无味的样子，不由得兴致减了几分。
“小狐狸要是这么简单就放过孙立，她就不是小狐狸。至于她身后的公孙先生……想必不会拦着她。”梅长苏翻了一页，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蔺晨嘿嘿怪笑几声，“可是昨晚，梅公子跟谁下棋来着？那臭棋也好意思拿出手……”
“小狐狸自有她的老狐狸，至于下棋……我承认，确实天下少有敌手——一样，我也从来没听说过她会下棋。”
蔺晨继续嘿嘿笑着，“是啊，人家只是来下棋。嘿嘿嘿，嘿嘿……”
“你再嘿嘿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嘿嘿…”
“甄平！带你弓箭了么？射他！”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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