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琰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梦横塘02

  姬家的事儿,说难不难,可世间的事儿哪有这么容易的?利来利往是纠缠,可人情何不也是纠缠?

  人和人,其实也就是那么点纠缠系在一起的。好听了是缘分,不好听了是债。

  扶着人从芦花荡里出来的时候,蔺晨看了一眼身后的码头。此时太阳已然落下,月出东山,白露横江,分明是九月半江瑟瑟,在夜色里却只得一片皎洁。

   “琅琊阁年年换榜,美人榜却还是那些,唉长苏,你说这姬家小姐,能不能排的上美人榜?”

   蔺晨的重点永远都转移得这么快,若非梅长苏太熟悉他,纵然是聪颖过人,也会被他不知道带哪儿去了。可梅长苏认真地想了想,居然点点头,“虽然我没见过几个你琅琊榜上的美人,不过姬家小姐比飘蓼姑娘不遑多让。”

   “嘿!你居然也能说出这话?”蔺晨有些不敢相信,停了脚步绕到梅长苏面前,拿着扇子挑起人的下巴,左看右看,颇有当初研究他是怎样一副新面孔的架势。

梅长苏觉得有点好笑,抱着双臂看着他,“怎么,蔺少阁主也有彷徨的时候?你要真想见,明日我还要去姬家拜访,委屈蔺少阁主,陪我一趟吧。”

   蔺晨想的自然不是这个。

  姬是西周皇族的姓氏,宗法制度的开创者。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姬家从祖上传承了大批钱财,加上家族人丁兴旺,已经成为琅琊富豪榜上唯一一个能撑得过十五年的家族。然而姬家内部也是治家严厉,宗法血统成为家族维持最为重要的纽带,每一个家族子弟都会有一片分出来的家产,而嫡系的长孙和长孙女也会有相应的一份。

  ——倒是把西周的宗法和分封原封不动移过来的。

人的债,无非涉及钱权色,只要不超过这三样,那便算不得债,唯有一样,那是还不了的,情债。

说起来这也是近六十年前的旧事了。

“想必蔺公子知道六十年前,江左著名的美人秀英姑娘吧?”灯影晃了晃,结出一个灯花,有些轻微爆裂的响声。想来是灯芯长了,姬家小姐拿起剪子,挑亮了银灯。

梅长苏静静地点点头,“当年武宗皇帝断金钗射凤冠,只为求娶她一个,却不知为何,被孙老太爷强行断了这姻缘。半绑半捆地送了出去,不到半月就嫁到彭城,再无音讯了。”

屋里静默了一阵。蔺晨侧头看了一眼梅长苏,略有些苍白的脸在银灯映照下愈发宁静,他知道梅长苏说的都对,其实这毕竟是上几代人的深闺之事,那时候他琅琊阁还不在呢。

姬家小姐并没有现在就解释的意思,只是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银镯子,眉心坠上三颗如血的红宝石熠熠生光。梅长苏看着她,忽然心头一沉。

她竟是,在考验自己的能力。

全凭猜测并不能解决问题,梅长苏再次开口,“莫非姑娘欠的人情,就是孙家的?”

姬家小姐终于抬起头,一双明眸顾盼流转,略有些随意地摘下一支金簪子。“也算不得是人情,说不得算是孽债。梅公子想必打听到了,宝盈来江左,孙老太爷时常照顾不说,最近孙老太爷膝下伶仃,竟然只剩的次子幼女一家。宝盈虽愚笨,孙老太爷却甚是珍重如宝,日前更是扬言要将家产一分为三,划到宝盈名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傻子也该看出孙家和姬家的关系。梅长苏沉下去的心并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是更加沉重了。

自己接的这个麻烦,怕是不会小了。

从姬家出来,梅长苏搓了搓手。霜降的清晨和夜里格外冷,江左又地处南方,带着湿冷的水汽似乎隔着几层衣衫透出凉意。

蔺晨抬手揽住他的肩,“麻烦大喽,不过也是个机会。借助姬家的势力,是个好手段。不过这姬家小姐可不好对付啊。”

“越是不好对付的人,其实越是能长久。”梅长苏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夜深寒重,唯独蔺晨的胳膊还带着一丝暖意,便也没有挣开,任由他揽着自己往回走。“姬宝盈是姬家这一代嫡长孙女,按照姬家宗法,她有权力继承家主一半的权财。若要收编廊州的江湖势力,势必需要跟姬家打交道——蔺晨,你看出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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