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琰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蔺苏】梦横塘(下部)14——长篇连载

第十四章、壮年听雨客舟中

天空阴沉沉地垂下积云,仿佛下一刻便即将压倒城池,广阔的江面很快蓄满了水花,随着雨势不断加大,江涛也在不断叠起层浪,唯独南飞的大雁穿雨破浪,还在成群而去,嘹亮的鸣叫响彻云霄。

青年抬头看着船外不断起伏的波浪,不由得皱起眉头,船里除却父子三人,其他皆为老弱妇孺,而此时这已经是最后一班客船,便死活请求船家将他带到对岸。

汾江依照中游中心主航线东西划分,上游以及中游西岸为江右,江右本非贫瘠之地,却生生夹在一山一水之间,淮山阻隔了汾江之水,以至于常年东旱西涝。江左亦称江东,十四州贫富不均,而中游东岸则正靠近林州与廊州。

青年眼下却并不想理会这个,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船的人身上。从这几人关系看,明显是整个家族十几口人一同逃亡,连抱在怀里的婴儿都不例外。眼见得老人颤颤巍巍准备站起来,却一个不稳,险些被摇摇晃晃的客船掀得一个跟头,被青年一把扶住。

“多谢哥儿…”老妇人抖抖索索地低声道,那青年连忙摇头,“老奶奶言重了,十年修得同船渡,晚辈能与诸位同行,即是缘分,无论如何也要相互帮衬一下的。”

中年人扶着老太太重新坐下,拱手道,“在下公孙衍,携家眷落叶归根重回故土,不想遇到这等天气——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晚辈章涵,历城人氏,这次来江左本是准备去廊州拜访刘家姑母,”青年苦笑一声,“也是因为这天气,连廊州的船都没有了,这不,好歹赶上去钦州的船,先在朋友家住一晚,明日绕道而行吧。”

公孙衍抚了抚长须,微微颔首,“钦州距离廊州并不远,章公子待雨晴了再走不迟——不若来在下家中凑合一夜?”

章涵笑道,“很久不见那江东公子,实是有些想念,既然有缘,待我回家前,去府上拜访有何不可?”说罢大笑几声,指着船外,“这可不是快到岸了?”

他本无心,可一回头却发现公孙衍脸色大变,竟是看着东岸一队人马如临大敌。待得临近码头,只听一声清亮喊声,“请公孙先生暂缓留步!”

章涵四下而望,只见水雾苍茫,江阔云低,除却这一艘客船别无他人。反观公孙衍却一脸惨白,掀开竹帘与章涵并立船头,大声问到,“阁下何人?为何阻拦我回乡?”

东岸一队人马并不一回答,只见为首的青衫人从马背轻身云纵,竟是空中一个翻身往客船滑来,弹指一挥间落在客船上,那人轻笑道,“公孙先生,在下奉命请阁下留步,转道洛阳暂居。”

江上舟中大雨如注,青衫少女如此速度来往其中,可见其轻功炉火纯青。章涵眉头一皱,公孙衍顿时拔剑出鞘,“束帮主动作不慢,公孙却是拖家带口,看来此物在我手中,阁下寝食难安。”

话音未落,公孙衍已然剑花一挽拔地而起,往青衫少女头上削去。少女后退一步避开剑锋,手中兵刃并不动分毫,显然并不打算动手。

“公孙先生,在下等候你多日,并非为了束中天而来,还请先生听我一言。”

公孙衍哪里听得进少女所言何事,只一味强攻,章涵只得站在公孙家眷身前,指腹慢慢摩挲着剑柄的虎头。

只观战片刻,章涵便知公孙衍绝非这少女的对手,仅凭这一刻钟的缠斗,少女固然是不出兵刃,公孙却也是分毫伤不了她。而其他人——

章涵往江岸看去,那些人依然安安静静地伫立在岸边,并没有上来插手的意思。

而船却渐渐地靠近了。

也是这个时候章涵才忽然警觉起来。船上缠斗越发激烈,船家却恍若不闻,依然将船开到码头,普通船家怕是早已吓破了胆子。听方才少女所言,已经等了多日,恐怕连日以来船家早已被调换了!

想到这里,章涵霍然出手,当即长刀所向直指船家。那撑杆人却将斗笠一掀,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眸,怀中雪锋一闪,堪堪挡住他的刀刃,随即抬脚而上,狠狠地踢向他的下盘。

船仍在迅速往岸边行驶着,已然快要接近江岸。

“这是江湖纷争,阁下还请不要介入。”船家落在章涵身后,将斗笠往岸边扔过去。章涵眉心紧紧蹙着,“我无心听你解释,但是敢问一句,就算是公孙先生要入江左避难,阁下的主子就真的没本事庇护一二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章公子是明白人。”说罢,船家一个闪身,离开了客船。

船身一阵摇晃,终于靠岸了。然而船靠岸,却并没有其他人敢出来。公孙衍的三个儿子紧紧护着身后的妇孺,战战兢兢地看着岸边来人,而公孙衍却并没有精力顾及其它,正在此刻,岸上的人忽然动了,竟是一拥而上,往公孙衍家人而去。

章涵心如电转,当即收刀还鞘,踏着舱底轻身而起,插到二人中间,一把攥住少女的胳膊,公孙衍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当即抽身,往船舱跳下来,恰好一刀格挡住来人的去路。

少女的胳膊仿佛白蛇一般蓦然柔软下来,章涵连忙用力,那手腕却陡然如铁石一般狠狠一转,他只觉手腕一阵剧痛,不由得放开了手。就在这个机会,少女瞬间退开两步,章涵连忙追上去,掌风烈烈追击上前。

少女似乎只想速战速决,草草避让开来就去往公孙衍战局,章涵有些来了气,当即追上那少女,竟是再次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就往水里推去,少女哪里防备这一下,一头栽进江水之中。

江面蓦然安静了片刻,身后陡然一阵巨响,顿时烟雾弥漫起来。混乱中有人叫到,“公孙先生快跟我们走,我们是江左盟的人,奉命庇护公孙先生前来江左!”

来不及细想其它,章涵连忙推着公孙衍跟着那几人离开。青衫少女的人似乎很快反应过来,章涵只得挡住几人大声道,“快走,你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与此事无关,他们不会为难我!”

话音刚落,章涵便觉得后背一阵刺痛,便知有什么刺进了穴道,不由自主地噗通一声栽倒。那人把他反过来,鼻端萦绕着一丝潮湿的香味,他眯起眼睛看着四周,公孙衍已经不见了。

少女湿淋淋地爬上岸边,恨恨地看着他。旁边一个青年男子递过斗篷,有些着急道,“姑娘,公孙衍被青眉峡的人带走了!”

“最坏的事情,”她草草披上斗篷,拉上兜帽,“这个人带走。青眉峡这么做,肯定是想把脏水泼到江左盟头上。江上现在必有峭龙帮的暗探,此地不宜久留。不过眼下……”

她干脆地挽了一个剑花,还剑入鞘,“走吧,回廊州,让长苏亲审。”

章涵做梦也想不到会被直接带回廊州,进入江左盟总部的时候他怔忪了片刻,身上的麻醉依然还在,令他浑身都使不上力气。走过垂花门的时候他才惊觉,所有人只剩下身边这个被他丢下水的少女。

“长苏起了没?”少女低声问,那人低了低头,“宗主在里面,想来事情有些难办了。”

“是难办了,”门被从里面推开,章涵抬起头,正对上青年的脸,苍白的脸色在午后的逆光中有些模糊的耀眼,少女放下兜帽,章涵不由得惊叫了一声,“蜻湘姑娘?”

青年浅笑道,“看来还是你金陵的老相识,可惜大水冲了龙王庙,他给我惹了个大麻烦。”

少女哼了一声,一把拽住他的头发,“工部尚书章大人的少爷,请问你来江左干什么?好死不死把我扔到水里,你说我要是跟我母亲告一状……”

章涵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似乎真的帮了什么不该帮的忙。刀刃的温度在自己手边转了片刻,束缚的绳索断了下来。

“还是里面上座吧,”青年淡淡笑着说道,蜻湘哼了一声,转过身往后院离开了。

直到进了门,章涵还是有些不明就里,青年叹了口气,“委屈章公子了,在下梅长苏,乃江左盟宗主。蜻湘是我至交好友,此次正是替我拦截公孙先生入江左。而阁下——似乎好心办了坏事。”

梅长苏低着头剪去一节灯花,室内灯火重新明亮起来。分明是责怪的话,他却语气平和而轻缓,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

章涵此刻依然有些不明白,但是显然懂了他给梅长苏找了不小的麻烦。梅长苏并没有气急败坏,而是请他上座,反倒是让他感觉自己如坐针毡了。

“看来在下真的是好心办了坏事,”章涵轻声道,“若是阁下驱使,定当竭尽全力,作为歉意。”

梅长苏摇头轻笑起来,“这话,你还是跟蜻湘说吧,她没有当初收拾你已经不错了——说起来,我还真有点事想请你帮我。”

梅长苏始终没有说什么,章涵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应该是在看一副地图,一眼就看出这是江左十四州的地形图。而钦州临近汾江支流的一处峡谷,已经被扎上了钉子。

只听得门一声轻响,梅长苏头也不抬道,“派人守住廊州沿江,命天机堂盯住束中天和青眉峡,务必沿途汇报。”

部属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不等章涵讯问,梅长苏就抬起头来,浅浅地扫了他一眼,“青眉峡是我江左盟的部属,但是现在正准备反水,公孙先生落入他们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那……”章涵刚想开口,就见梅长苏轻轻摇头,“现在还不要紧,他们要利用公孙先生斗倒我,自然要保证他的安全,如果是我,下一步,恐怕是要公开以江左盟的名义,对峭龙帮宣战了。”

“官府不管么?”章涵终于开口道。梅长苏摇摇头,“这种江湖械斗,其实只要没有在大街小巷,官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他终于扶着书案坐下,脸上现出疲倦,撑着额头喘了几口气。

室内终于安静了许久,梅长苏勉强抬起头来,歉意一笑,“在下怠慢了,我身体不太好,精神有些跟不上。”

“不妨事,”章涵摇头,“梅宗主本就日理万机,还被我坏了大事,于情于理,在下都该对此做些补偿……这样吧,在下有位朋友,乃是今年方才登上琅琊高手榜的江东公子般若真,现下就在江左境内,我二人齐心助你,也算是我……”

“歉意的话不必多说,”梅长苏第二次打断道,却依旧和缓,“不过既然公子执意要帮我,我也不作什么假。只是我现在,真的有些担心束中天要怎么对付我。”

见章涵要开口,梅长苏并没有阻拦,可话到嘴边却打了个转,生生又闭上了。

“方才我的人说,公孙先生曾在江上问,是不是这件东西对束中天来说如坐针毡……”梅长苏若有所思,章涵刚想开口,却见梅长苏瞥了他一眼,笑道,“一个被人追杀的路上如何会随意轻信别人?章公子不知道是肯定的,不必担忧。”

“莫非梅宗主,是想让我帮你去青眉峡打探一下?”章涵终于道。

梅长苏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汾江一战令章涵有些难以入睡,可既然卷入纷争,此刻脱身怕是也不容易,眼下只得听从梅长苏的建议,连夜跟从一队人马往钦州而去。

青眉峡坐拥险境,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全程,也许正是这三面环江的地势,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章涵刚一动就被那人按住,“公子稍安勿躁,且看一下他们的换岗。”

“一开始下面就有人汇报两个时辰一换岗,”那人定定地看着青眉峡唯一的一条通天大路,章涵认出正是那个船家,“但是我们方才来这里不过一个时辰,就换岗了。”

听到这话,章涵忍不住一声轻笑,“强将手下无弱兵,看不出梅宗主竟然是个沙场老手。”

他这话本无心,只是随口一赞,也是夜色太深没看到身边人脸色一变,然而终究也是随梅长苏浸润江湖的心腹,四平八稳地笑了一声,“我家宗主倒是想,可你看他那身体,老宗主在的时候,没少笑话他整日里就会纸上谈兵,好险没气坏。”

——林燮倒是还真笑话过林殊纸上谈兵。

章涵有些好笑,可回头想想梅长苏那副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心酸。江湖如战场,本质又有何不同?若真有如此天赋,纵横江湖怕是不日久也。

这么想着,却听身边人道,“他们加快了换班时间,但是青眉峡易守难攻,恐怕其他地方据守天堑设防薄弱,章公子,你我二人从铁索上青眉峡如何?”

章涵一愣,有些不敢置信。那人继续道,“宗主的要求是,单独与公孙先生谈话,务必问清前后缘由,然后全身而退。”

“不救公孙?!”章涵大惊。“甄平,梅宗主并没打算救他?”

甄平沉默许久,抬起头来平视着他,“救,但不是现在,听他的就对了——您去还是不去?”

正如甄平所推测的,青眉峡据险而傲,铁索之下便是汾江,抬头仰望都有些眼晕。甄平和章涵一前一后踏着铁索而上,尽管看着不高,铁索却似乎无尽的长,若非轻功极高者甚至不能踏上铁索。甄平趴在铁索上,不由得骂道,“怪不得这帮孙子有胆子不看着,真是……”

“果然不容易,”章涵抹了把脸,“甄平,你们宗主厉害,我们根本救不了公孙!”

甄平懒得说一句话,只管眼睛盯着铁索,寻找下一个落脚点,然后干脆利落地上去。

仅仅爬这一道铁索,就足足花了他们快一个时辰。两人终于双脚接触到实地的那一刻,甄平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两个人瘫到一起,大口喘着气,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很快,章涵碰了碰他,“甄平,咱们要到哪里探路?”

“青眉峡铁桶一样,其实很不好弄。”甄平摸着下巴上刚蓄了一点的短胡子茬儿,“何况这里地处高崖,很容易有密室。”

正说着,忽然听那边一声断喝,两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虚惊一场,他们并没有被发现,而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在教训下人,怪他为何对老太太如此不耐烦。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甄平点了点头,绕到那人身后,手刀一下劈晕了他,随即抓起吓了一跳的小厮,沉声问道,“想不想离开?”

小厮一愣,甄平当即摸出一锭金子塞给他,“会游泳么?”小厮晕晕乎乎点点头,甄平便指了指身后,“下面是深潭,从这里跳下去,然后游个二三十米就是水岸,那里无人,你可以独自离开——带我们去找公孙先生,这金子,归你。”

用钱财贿赂普通人永远是最好的办法,然而章涵此刻顾不得想这些,趁着夜色正浓,待四周无人时,一个翻身爬上屋顶,偷偷掀开了瓦片。

公孙衍坐在桌前,不知在写些什么,似乎听到屋顶有人,当即烧了那张纸,一抬头,正对上章涵的脸。

“章公子?你来干什么?”公孙衍显然明白此刻章涵来绝非寻常,只得吹熄了灯火。章涵左右看了一眼,拉着他躲到了内帐里,席地而坐。

“公孙先生,怪我江上未曾分辨,害你身陷囹圄。”章涵开门见山,“我今日来,是想——带你离开此地。”

他很清楚梅长苏的目的不是这样,但是脑子一转,扯了个谎。

公孙衍果然摇头,“所遇非人,我眼下也有觉察,但我不能抛下老母妻子跟你逃之夭夭,何况日后到了江湖……”

“那就到了江湖再说。”章涵果断道,“何况什么,这里是江左,江左盟的地盘!”

公孙衍叹了口气,“江左盟又如何,它能庇护我么?”

章涵哑口无言,两人只得这么沉默着,许久,章涵才试探着开口,“难道当真束中天……在江湖上无人能敌么?”

公孙衍摇摇头,两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许久,他才开口道,“我在峭龙帮整理文书的时候,偶然发现了私营盐铁的账目。”

尽管章涵有心理准备,却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吃了一惊。

盐铁官营自汉武帝时代就收归国家所管,随卓王孙之死而彻底不再由私人经营。两汉时代的盐铁官营还未绝对化,官营和私营时常同时进行,然而由于官营毕竟价格低廉质量更高,时间久了,绝对化官营也就成了时代必然的选择,以至于到了后来,朝廷干脆颁布盐铁令,绝对官营开始政策公开化。

“敢染指盐铁……束中天疯了?”章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公孙衍摇摇头,“江湖帮派手里,谁没有几个黑底?但是怎么说你没证据,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他盐铁起家,这就是他的老命。许是我没有放回原处,被他察觉了,这便是来灭口的。我也就心一横,带着那些账目和证据走了。”

眼下的转变让章涵脑子里一片混沌,他甚至不知要说什么,就这样迷迷茫茫地坐着,后面公孙衍还说了什么,一概都没记住。

直到三更天打更的人来,章涵才陡然清醒过来,两人挂到铁索上,抓着铁索的绳圈一溜滑下去,快到底时突然松手,借着甩抛得力度落到对岸。

“这下麻烦了,”甄平看着他,“盐铁私营,宗主被扔了个烫手山芋。”

章涵知道他一直在上面听着,便也不言语,直到踏进江左盟的院子,他才恍惚觉得,自己真的是不该卷入这件事。

梅长苏静静地听着,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泰然处之。听完这些也只是表示他知道了,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季珩表示此刻束中天已过金陵,想来很快就要往汾江而来,梅长苏也只是问了一声他带了多少人,有谁,仅此而已。

章涵第二天早上来找梅长苏的时候,被告知宗主夜里受了凉,眼下还未起身便退了出来。后院有隐隐约约的笛声,一听就是随性而发,丝毫听不出大战前夕的紧张,反倒是婉转欢快,带着一丝未染细沙的清雅。

蜻湘坐在一块青石上,脚下是一泓清溪。此刻已然深秋,秋草遍地,落叶满阶,唯独楸树和枫叶红透,偶尔落到溪水中,带走一抹明亮的颜色。

“我能做什么?”他停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

笛声依然九曲十八弯地曲折出悦耳的声线,最终悠悠绕回低沉,袅袅而停,余音缭绕。

“什么都别做,你告诉他就是帮他了,这是你能给他最大的帮助。”蜻湘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竹笛,淡淡地回答道。

清晨的桃林浮动着薄薄的晨雾,深秋的阳光被切割成许多块斜纹,暖意开始从阳光照射的地方升腾起来,连同溪水似乎也开始泛起温和。

“梅长苏是个不简单的人,”章涵挨着她旁边坐下,感到蜻湘靠在他背上,“虽然我不知道这场大战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那种紧张。可看他稳如泰山,也许早有应对之策了吧。”

“活该你惹上他。”蜻湘丝毫不给他面子,“梅长苏这个人,要说人品还真确实不错,但是不是说他人品没问题你就能惹上他的。”

章涵并没有开口反驳她,静默了许久,他才忽然开口,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的事。

“我人认不清,是我的错,你可以让我给你办一件事,什么都行,作为补偿。”

两人随后都陷入了沉默,直到两人听到桃林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回头,梅长苏正站在不远处,喂着桃林中一只趴着的胖猫。灰毛的胖猫眯起眼睛惬意地晒太阳,似乎很享受青年给它的喂养。

胖猫“喵”地叫了一声,梅长苏揉揉它的短毛,随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逗得胖猫来回翻滚。

“你知不知道你以后就有可能没人喂你了?”两人一怔,这才发现梅长苏是在跟那只猫说话。

“其实我也不敢保证什么,”他拿着狗尾巴草出神,“但是青眉峡那便肯定给我火上浇油,要是把我烧死了,你就找个好人家——唉,猫是奸臣,你还是跟着吃得走是不是?”

他戳了戳猫的肚皮,完全没注意胖猫一下子叼住狗尾巴草,去撕扯着玩了。

梅长苏扶着树干起身,蜻湘一把抓住章涵的衣服,把他拖了出来,一跃而起朝他追过去。

“长苏你等会儿,”蜻湘追上去,“青眉峡火上浇油?他们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不重要,”梅长苏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们在桃林,依旧淡淡一笑,“但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你高估青眉峡了,不是所有人都是你。”

“所以现在我在想,怎么去打赢这场仗。”梅长苏示意他们进门去,三大长老和季珩都已经到了,甄平跪坐在一旁煮着茶,飘出一股奇特的香味。

直到他靠着软枕坐下,江平才皱着眉头开口,“宗主是准备好火并?”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梅长苏闭着眼睛背了一段,“火并要准备,但是不能动。”说着,他睁开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疲倦,“这场仗,不管需不需要,都必须准备,但是不管如何,都不能打。”

黄芩思忖片刻,点点头,“若是我们跟束中天火并,输了,我们凶多吉少,甚至有可能江左盟就此倾覆,若是赢了——”

向问看了他一眼,也微微颔首,“那么也会元气大伤,到时候青眉峡要反戈一击,就太容易了。”

梅长苏冷冷一笑,重新睁开眼睛,眸中陡然射出一丝冷光,森然道,“不能赢,不能输,更不能战,那就只有和。”

门外忽然闯进一个人来,气喘吁吁道,“宗主,束中天已达齐州,就快到汾江了!”

“来的好,”梅长苏站起来,“向问,你留守江左盟,江平去看着青眉峡,防止他们后院点火。其他人,随我去汾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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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往下就是成名战了,看梅宗主如何智退霸主~~

暑运染上肺炎,加上工作一大堆破事,最近过得当真叫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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